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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之间失落的神灵 ——纪录片《神翳》观后感及我国东北地区萨满文化管窥

时间:2024-03-27 作者: 点击:[]

白天蕊  22级人文创新班

纪录片内容

关扣尼,是鄂伦春族最后一位女性萨满。她在十五岁时跑出家门去看小马,回来就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卧病在床一个多月。她的爸爸请族中的萨满为女儿做法,希望保全女儿的生命。当萨满请神下来后却说,关扣尼是被神明选中了,如果她不当萨满,就会一直生病,甚至可能会死。十五岁的关扣尼就这样成为了这个家族的第十五位萨满。

1953年,我国宗教改革如火如荼进行之中,迫于政府压力,刚刚成为萨满第三年的关扣尼只得鄂伦春族的萨满们一样,举行“告别神坛”仪式,把各自供奉的神灵全部请走,将神衣、神鼓、神偶全部藏进深山。

十年文革时期,古老的萨满文化更被视为“四旧”毒瘤,迷信糟粕,曾经的萨满被批斗,神衣神鼓被砸烂焚烧,萨满教在白山黑水之间销声匿迹。

直到21世纪来临,政府开始重视民族文化保护,作为53年前在世的最后一位女性萨满,关扣尼自然成为了“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但即使萨满教摘掉了封建迷信的帽子,有政府的保护,但关扣尼被严格禁止私自进行和萨满有关的任何仪式。

2008年,当地政府和民委牵头,希望对萨满文化进行记录,承诺提供场地和所需物品,让关扣尼举行请神仪式,最好选出下一任萨满,让萨满文化得以传承。但整个过程必需在规定场地内进行,并且全程录像。

关扣尼最初是拒绝的,因为神明已经被流放了五十年,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再次请回,而且一大堆无关的人在举行仪式时录像,神明很可能动怒并降下惩罚。但政府方面多次派人劝说,加之关扣尼此时已经七十三岁,年事已高的她也希望能够找到继承人,传承鄂伦春族的萨满文化,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举行仪式,不过因为请神仪式都是在昏暗的篝火旁举行的,关扣尼要求不许录像,但可以在“撮罗子”(举行仪式的帐篷)的入口拍照。当地政府也答应了这个条件。

当地民俗博物馆邀请关扣尼去参观新布置的萨满文化厅,关扣尼发现很多藏品都出现了错误:萨满服缝制的方式不合规范;神偶的眼睛本来是向上挑起的,结果画成向下的样子了。

选好了时间和地址后,关扣尼就开始准备仪式所需的神衣(萨满服)、神鼓和神偶。政府部门提供场地和所需物品,但雇佣的工人并没有认真对待准备工作。在准备祭祀贡品时,一位工人甚至偷偷割了两块仪式之前不能烹饪的狍子的肉,煮了自己吃掉,还因为割的地方隐蔽难以被关扣尼发现而沾沾自喜。

一切准备就绪,仪式开始。关扣尼敲打这神鼓,身穿她亲手缝制的萨满服,铃铛随着舞步发出清脆的声响,唱着神秘的鄂伦春语祝祷歌,请求神灵归来。篝火的焰苗随之起舞,铜镜和神鼓闪闪发光。明明早已约定好不许录像和开闪光灯,但撮罗子中却被安置了明晃晃的白炽灯,记者们也蜂蛹挤在里面录像,开闪光灯拍照。

关扣尼摔倒了多次,直到再也跳不动。整个仪式持续了一个小时后才结束,关扣尼深色凝重的走出撮罗子。领导们围着这位老人迫切的想知道继承人是谁,但关扣尼却说继承人不是她心中的最佳人选—关扣尼的女儿荣花。神明责备他们遗弃祂太久,没有选出继承人。

没有传承下去,只能三年之内在举行一次仪式。但是第二年冬天悲剧发生,关扣尼的女儿荣花就被车撞死了。关扣尼从此拒绝了全部萨满活动。可能在她心中,护佑她家族世世代代的神永远隐匿在了白山黑水之间,却又不肯安息。

看完纪录片,我对萨满文化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查阅多方资料,想要一窥神秘的萨满文化。


萨满教是什么?

萨满一词源自西伯利亚满洲-通古斯族语的saman,经由俄语而成英语之shaman,shaman指从事萨满技术的萨满师,Shamanism则由研究的学者所起,所谓萨满教,并非指某种特定的宗教或信仰,而是凡具萨满经验和萨满行为的通称。在通古斯族语的saman一字中,sa意指知道(to know),shaman按文字表面意义来说就是“知者”(he who knows),所以称知者,意谓萨满教是一种获得知识的方式。

萨满教通常泛指东起白令海峡、西迄斯堪的纳维亚拉普兰地区之间整个亚、欧两洲北部乌拉尔一阿尔泰语系各族人民信仰的该类宗教;也有广义地借指今天世界各地原始社会土著民族信仰的原始宗教,特别是北美爱斯基摩、印第安人和澳大利亚土著人的原始宗教。

萨满教思想

萨满教起于原始渔猎时代,其理论根基是万物有灵论,即认为可见的世界充满影响生物体生活的不可见的力量或者灵魂。

萨满教表达出一种生活的哲学,它坚持所有的存在——人类、动物或植物,其性质都是相同的,即所有自然现象,包括人类、植物甚至工具,是有活力的,渗透着生命的本质或灵魂,这是自然、宇宙的所有方面相互包含的信仰。

每件事情是遵从同样的规则;人类社会是宇宙的一部分,具有作为整个宇宙世界的同样性质。所以居住在宇宙的神灵和精灵的行为能够影响到人类的日常生活和人类的行动。人类不与其周围的世界分离,他只是各种生命形式链条中的一个。萨满教的世界观假定人类对于其他自然的东西并没有优越性:人类,像其他生命形式一样,倚赖自然和精灵的善意,它们激励并控制环境。

泰勒(E.B.Tylor)认为无论神话还是仪式都涉及了宗教的本质问题,即它们的基础是万物有灵论。他还提出:万物有灵论是“最低的宗教定义”。

如果人类宗教和文化从起源到衰落的历史演进模式比作人的一生,那么原始人类的宗教就是极其稚嫩的婴儿时期,处于初级、低级阶段。但从进化论的角度考虑,鬼、神概念的出现其实都是在万物有灵论出发作出的进一步解释,由此我们可以认为万物有灵观是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以及各种各样的多神崇拜的根源。

萨满教主要实践形式

从本质上讲,萨满教同原始的万物有灵论并无二致。萨满教专有的特性在于奇特的仪式、服装、法器等实践形式和其独特的社会地位。

(1)萨满

萨满教认为特定的人类可以与万物之灵直接沟通,这些特定的人作为万物之灵与人类族群的中介人、神灵的“舌头”,就被冠之“萨满”之名。

萨满的含义错综复杂,包含了与祖先神灵沟通的巫师,为人们治病的医生,带领人们决断的领导者以及驱散恶灵的驱魔师等等,也能体现出萨满教作为原始宗教巫医不分的特征。

在一些部落之中,萨满通常分为两种类型:占卜吉凶,与天神沟通帮助部落发展的被称作“白萨满”;而治病救人、安抚死者,与恶灵进行谈判的被称作“黑萨满”。不同部落之间对于“萨满”的称呼也并不相通,比如蒙古族称其为“通”;而且其职责也往往并非固定,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转变。

有关于萨满的性别问题,呈现出不同民族,不同部落之间的多样化。大多数萨满是男人,但在旧挪威拉普人的文化里,只有女人才可以,男人做萨满被认为是不体面的。对于我国东北地区的萨满教来说,鄂温克族为代表的民族,男女都可继承当萨满;但以满族为代表的一些民族,萨满巫师只能由男性来担任。

无论如何变化,萨满巫师,始终是萨满教的核心。他们以超人类的方式传递万物有灵的信息。萨满巫师在各个部落,各个民族之间有着不同的挑选和传承方式,一般来说族群内部的萨满继承制度可以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血缘继承,即即将退休的萨满从自己的子孙之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另一种则是神明的选择。通过这种途径被挑选的萨满,往往在成为萨满之前就带有某种不同于寻常人的鲜明特征,或显示出某些“神迹—常年患病,身体残疾,遭遇突发事件大难不死等等。《神翳》中的关扣尼即是因为突患重病,而被萨满人为是神明挑选的继承人进而接任。

被选择的萨满在最初都是见习萨满。在萨满教的观念之中,成为一个萨满,需要经历受难,死亡和重生。因此见习萨满们需要在某些适当的时机,经历残酷的仪式洗礼,在仪式之中活下来,才能成为真正的萨满。这场仪式极为残忍,见习萨满需要向神灵献祭,而献祭的祭品就是萨满候选人的肉体。鹰会吃掉萨满的眼睛,萨满的骨肉被分离,肉会被分割成若干小块献给各路神灵享用。献祭过程虽然耸人听闻,但这些仪式并非真正施行,而是见习萨满的精神想象。

实际上是见习萨满们会被关进一个黑暗的小屋,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上述的献祭仪式即是萨满在极端饥饿的状态之下的濒死体验,萨满们会通过这些苦难来坚信自己与神灵之间的联系,经历过死亡洗礼的人才能担负起萨满的职责。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萨满在社团里通常享有极大的权力和声望,甚至曾被怀疑其强大法力可以害人而招致恐惧,但萨满并非像基督教中的牧师一样组成全职的仪式或者精神类组织。例如哈萨克人中间有一种名为巴克什(哈萨克语之中“巫医”的意思)的人,他们就是是信仰伊斯兰教的萨满。

(2)萨满服与法器

萨满服与他们祝祷时使用的萨满鼓,鼓锤,铃铛,铜镜等等法器不仅有着独特的魅力,对于萨满来说,更是有着特殊的作用。例如布里亚特的萨满被要求服饰之中必须有三个基本要素:一是动物皮毛,与善良神灵沟通的白萨满用白皮毛与恶灵沟通的给萨满用黑皮毛,皮毛上要缝制马,鸟等图案;第二个要素是帽子。初级萨满用猞猁帽子,而高级萨满则用铁做的,带有两个模拟鹿角的帽子,在进行祝祷仪式时,帽子必须遮住萨满的眼睛;第三个要素则是木制或铁制的马棍,其上装有铃铛,和萨满鼓一同使用。

我国北方地区的萨满服也是以此为基础发展而来的——除此之外,在萨满服上又添加了特定数量的铜镜,而且更加注重萨满鼓在祝祷仪式之中的作用,认为萨满鼓是最重要的法器,人的灵魂可以直接附于鼓中。《神翳》中,关扣尼也曾提到在她学习萨满知识时,老萨满告诉她,当有灵魂附在萨满鼓上时,鼓面会变得像阳光一样闪闪发亮,敲击起来声音更加悦耳。

(3)神秘的祝祷仪式

在举行祝祷仪式之前,萨满们会预先选定一块草木丰茂,靠近河流的区域,用白杨木搭建祝祷场所——通常是帐篷的形态。将帐篷内部铺满干草,在帐篷内部的架子上悬挂面具,架子底部拜访由萨满亲手制作的木制神偶和祭祀用品。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仪式正式开始。萨满们会穿上萨满服,在帐篷里升起篝火,将祭品献给特定的神灵,吟唱冗长神秘的咒语。萨满们一边敲响萨满鼓,一边进行一种律动感极强的重复性舞蹈动作,逐渐进入一种癫狂忘我的状态,这种状态被称之为降神。即神灵降临至人间,进入萨满的身体,向世人传达神意。此时萨满服饰中的动物元素会恐吓邪恶灵魂,鹿角一样的头饰让萨满的灵魂像小鹿一样轻盈,跟随鼓点开始追逐生病之人的灵魂企图将厄运消解,将善良的灵魂引入部落之中。

关于在祝祷仪式之中,世界各地的萨满普遍表现出的癫狂忘我的状态,历代学者对此也有不同的观点:

一是认为这是一种精神病理现象,与歇斯底里、癫痫或神经并发症有关。如俄罗斯医生克里沃沙普金(M.F.Krivoshapkin)在1865年的著作中说,萨满教是一种类似于女性歇斯底里病的疾病,他将这种病定义为“歇斯底里魔附妄想”。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西方学界之中萨满教和歇斯底里之间的联系在萨满教研究之中占据者重要地位。人类学者列维斯(I.M.Lewis)甚至描述萨满教是“一种制度化的原始人的疯人院”。

二是认为是萨满教并非病理学现象,而是萨满教为解决各类社会和心理学问题的表演性方法。

萨满利用思想和精神力量,通过礼仪表演,来疏导社会里积累的病态能量。希洛戈洛夫(Shirokogoroff)写道,“萨满这种精神医生的行为作为土著社会的一种安全阀,是他们社会组织必要的生物性自我防卫的阀门。”

三是以麦克·文克尔曼(Michael Winkelman)为代表,介结合生理医学研究,认为萨满降神会上萨满的身体衰竭可以看作副交感神经突然完全支配的例证。至关重要的是,一旦第一次发生副交感神经系统塌落,在将来,大脑对它的抵抗就会降低,所以萨满能训练自己的大脑不费力地进入昏迷状态,几乎能自动地呼应确定的仪式行为,通过像唱歌、跳舞或敲鼓,萨满能够控制昏迷状态的开端和结束。因此萨满教的昏迷被不断发现是由于人类大脑的这种倾向的重复发生造成的。

至于为什么能够快速进入这种癫狂忘我状态,有两种主流解释:一种是上述第三个观点中,副交感神经系统的陷落;另一种则是认为服用了可致幻物质。其实在原始社会生活之中,使用致幻物质以减轻病痛的现象很常见,而“巫医不分”又使得萨满可以很轻易得到致幻物质。

我国萨满教发展历程

萨满教曾广泛流传于中国东北到西北边疆地区操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蒙古、突厥语族的众多民族中,朝鲜、以及大和等民族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萨满教信仰活动,萨满教几乎独占了我国北方各民族的古老祭坛,它在我国北方古代各民族中间的影响根深蒂固。

随着原始公社解体和阶级社会的出现,萨满教日益衰落,社会上层人士陆续皈依藏传佛教、伊斯兰教等。此时萨满教显示出极强大的生命力和适应性,将自己一些原始因素不同程度地为上述宗教所汲取和融合,以一种变态的形式继续发展、传承。甚至在佛教或伊斯兰教成为主流信仰的我国北方一些民族当中,仍可明显见到萨满教的遗留。

但相对地说,在三江流域的赫哲、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以及在部分锡伯族当中,萨满教得到了较为完整的继承,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尚保存该教的信仰。现如今,中国境内的萨满教不再是某些民族的整体性信仰,而是逐渐趋于个人意愿的选择,因此保存与继承工作变得更加艰巨。

结语

萨满教具有较冥杂的灵魂观念,在万物有灵信念支配下,以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灵为主,兼自然崇拜和图腾崇拜的内容。崇拜对象极为广泛,有各种神灵、动植物以及无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

它是远古先民探索自然而形成的原始宗教,它没有成文的经典,没有严密的宗教逻辑,没有紧密的宗教组织和特定的创始人,没有寺庙,也没有统一、规范化的宗教仪礼;它总是以部落和族群为单位进行演化,而萨满们更像是一个族群中的智者,带领组人敬畏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

但当原始社会解体,阶级社会来临,国家产生,国家机构需要一个更为集中,逻辑更为严密的宗教团体来统一人们的精神,维护自己的统治;再加之生产力和生产水平的不断进步,社会中的思想哲学以及对世界的认识,也随之不断深化,各类宗教竞相产生并不断发展,萨满教也在历史长河之中逐渐淡去。

20世纪70年代,在西方社会中兴起了一股新萨满教信仰和实践的热潮。新萨满教起初来自一种要帮助印第安人恢复他们传统、给予他们生活以意义的思想潮流,后来它与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嬉皮士运动混合,借用外来的、原始的文化反思自己社会的现代化。

新萨满教的出现不仅能体现了一部分西方人对现代性的反思以及自我体验与西方主流社会范式的紧张关系,更让我们感叹萨满教这个“最古老的宗教”的涓涓不息;这个被认作是低级阶段、极具孩子气的原始宗教,却在万年之后被视为人类精神回归与反抗的旗帜。

古老的萨满教沉默温和的注视着人类走过漫漫历史长河——暴烈的革命,王朝的更迭,无数文明如夏花绚烂绽放,又归于沉寂。我们无数次征服自然,却仍然愿意讲“万物有灵”。

如今,萨满教还在世界上小范围的流传,不只在乡下,还在城镇,在棚户区;不只是在极地,还在丛林中,沙漠里。

关扣尼说,“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我们从不焚烧还活着的草木。任何生命都不应该被付之一炬。”萨满教作为一种宗教仪式,我们不能简单的将这种行为与封建迷信等同看待,它具有自身的价值追求与思想意义,这些都应该得到尊重。

看完纪录片后,我感到很沉重:我们需不需要保护传统文化?到底怎么做才是真正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什么样的传统文化该被保护?

新文化运动,极力打倒孔家店,认为只要不反孔,就没有科学和民主,也就断不会有社会进步。国粹派奋起反对,认为孔子是万世师表,儒家思想是万世不变的人伦,否定了孔子和儒家思想就是道德沦丧,天下大乱,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但后来的发展我们都知道,孔家店并没有被打倒,因为它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而且是历史的重要部分。讲历史不能不讲孔家店。同时人们也并没有没把孔子当万世师表,把儒学当万世不变的人伦,我们都坚信科学和民主才是社会的当前所需。看来科学和民主,与打倒孔家店并不完全相悖;所谓师表和国粹,也不可能万世不变。

《神翳》中,当地政府迫切想要保护萨满文化,但是民俗博物馆的展品却漏洞百出;想要记录萨满仪式,却并不真正了解和认真准备,这样的不尊重影响了关扣尼的发挥。

马克思说:“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宇宙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怪影的抽象行为。而是纯粹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确定的事实,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一事实。”

传统文化无需人为保存。符合社会需要的传统,人们会保存它、珍惜它。不符合社会需要的传统,人为地保存也无用,社会会遗忘它。到社会需要时,它又会被社会重新想起。那不是它有永恒的生命力,而是它符合了当时社会需要。

对我而言,我认为传统文化即使不进行人为保存,也必须忠实的、严谨的记录。这或许也是史学的责任所在。社会可能会遗忘它们,但历史不能。“到社会需要时,它又会被社会重新想起”的前提,是通过前人的仔细整理,让已经消失的文化有迹可循,才能重新被利用。

自发为村民开设鄂伦春语课的戈晓华至今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妈妈把她抱进呼玛河畔的一间撮罗子,炭火生在中间,外面是大兴安岭的夜空。撮罗子里聚集了四五位萨满,鼓声传来,萨满开始跳神,身边的大人们跟着神曲低吟。火光跳动,萨满头上彩带的阴影遮住了他们的脸,戈晓华感到害怕,偷偷从撮罗子跑了出去。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将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真正的萨满跳神。据大人后来讲,那是萨满在送神离开,请他们日后不再附体。游猎时代结束了,定居时代到来了,萨满的神不会再来了。

无论是萨满的神,还是鄂伦春语,他们或许终究会在白山黑水间销声匿迹,但仍然有戈晓华们愿意去整理、去记录,他们的努力不仅是萨满与鄂伦春语的幸运,更是未来每一个回望历史的人的幸福。

参考资料

[1]孟慧英:《论原始信仰与萨满文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3月

[2]孟慧英《尘封的偶像——萨满观念研究》,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年3月

[3]顾桃:《神翳》

[4]GQ报道:《大兴安岭深处,一堂微信群里的鄂伦春语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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